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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
慢
蘭陵王 春日寄錢塘諸友
舊時月。曾照河橋夜別。秋千下、花露染衣,倚馬相看動愁絕。登臨黯望徹。思落吳山萬疊。江村路、春水乍生,南浦迢迢恨難越。匆匆換時節。怪驛未緘鱗,□□□□。平湖入夢情猶切。嗟樂事長在,壯遊都誤,酣歌迷舞興未歇。耿前恨休說。淒咽。亂愁結。記詩滿花箋,歌喚桃葉。琵琶水面今誰撥。但碧檻長倚,楚蘺空擷。相思難寄,待更把、斷柳折。
[江村兩句]江淹《別賦》:春草碧色,春水淥波。送君南浦,傷如之何。
[楚蘺]即江蘺。
[匆匆句]姜夔《琵琶仙》:奈愁裏匆匆換時節。
[琵琶句]姜夔《八歸》:問水面、琵琶誰撥。
又
王彥強以暮春有懷吳中故居之作見示,此公蜀故家,因以蜀語次韻答之
錦江綠。長想秦城在目。瞿塘上、春水艤船,十二遙峰翠如簇。羈懷未易觸。斜日平原散牧。潘郎愛、年少宦游,遮莫吳霜鬢邊撲。名家舊韋曲。記雨臥叢花,春覆慈竹。東來重問烏衣屋。愁濯錦人遠,翦燈窗靜,歸心遍是夢裏速。更題柱曾卜。淒獨。帶移束。正驛路騮嘶,煙浦帆宿。遨頭風度猶能續。儘客館歌舞,故人醽醁。薛濤箋上,寫恨處、字可掬。
[王彥強]王立中(一三〇九—一三八五),字彥強,吳中長洲人,祖籍蜀之遂寧。蔭授開化尉,歷任慈溪尉、嘉定知州、松江知府,所至以廉靜稱。明初仍原官,尋致仕,歸老於家。善畫。
[秦城]指成都。見《華陽國志》。
[十二遙峰]巫山十二峰,在四川、湖北省邊境處,分別名爲:望霞、翠屏、朝雲、松巒、集仙、聚鶴、淨壇、上昇、起雲、飛鳳、登龍、聖泉。
[慈竹]叢生,因新竹、舊竹密結,高低相倚,如老少相依,故名。杜甫《假山》:慈竹春陰覆,香爐曉勢分。
[濯錦]錦江亦名濯錦江。左思《蜀都賦》:貝錦斐成,濯色江波。劉逵注引《益州志》:成都織錦既成,濯於江水,其文分明,勝於初成。他水濯之,不如江水也。
[題柱]《華陽國志》:城北十里有昇仙橋,有送客觀。司馬相如初入長安,題市門曰:「不乘赤車駟馬,不過汝下也。岑參《昇仙橋》:長橋題柱去,猶是未達時。
[遨頭]宋代成都自正月至四月浣花,太守出游,士女縱觀,稱太守爲「遨頭」。陸游《老學庵筆記》:四月十九日成都謂之浣花,遨頭宴於杜子美草堂滄浪亭,傾城皆出,錦繡夾道,自開歲宴游至是而止。故盛於他時。王彥強曾任松江太守,故云。
[薛濤箋]薛濤居成都,故用此典。
又 歲晚憶王彥強而作
暮天碧。長是登臨望極。松江上、雲冷雁稀,立盡斜陽耿相憶。憑闌起歎息。人隔吳王故國。年華晚、煙水正深,難折梅花寄寒驛。東風舊遊歷。記草暗書簾,苔滿吟屐。無情征旆催離席。嗟月墮寒影,夜移清漏,依稀曾向夢裏識。恍疑見顏色。空惜。鬢毛白。恨莫趁金鞍,猶誤塵跡。何時弭櫂蘇臺側。共漉酒紗帽,放歌瑤瑟。春來雙燕,定到否、舊巷陌。
[恍疑句]杜甫《夢李白》:落月滿屋梁,猶疑見顏色。
[蘇臺]姑蘇臺,又名胥臺,在蘇州西南姑蘇山上。
[漉酒]陶潛事。
八歸 庚辰七夕與衛立禮同用此調
涼欺羽扇,風生蘄竹,秋意漸滿院落。商聲又過梧桐井,還誤剖瓜佳會,泛槎仙約。謾憶中庭兒女夜,幾笑語、花樓歡樂。尚認得、織女橋邊,半是舊烏鵲。何事明河影下,佳期如許,暗抱一襟離索。箭壺催夢,枕屏移恨,是青春行客。對良宵感舊,鬢髮蕭蕭歎潘岳。闌干迥、翠簾休卷,待到更深,啼螿聲又作。
作於元順帝後至元六年(一四四〇)七月初七日。
[蘄竹]河北蘄春所產之竹。《廣群芳譜》:蘄竹出黃州府蘄州,以色瑩者爲簟,節疏者爲笛,帶鬚者爲杖。
[商聲]《禮記》:孟秋之月,其音商。陸龜蒙《寄吳融》:一夜秋聲入井桐。
[剖瓜]《荊楚歲時記》:陳瓜果於庭中以乞巧,有喜子網於瓜上,則以為符應。柳宗元《乞巧文》:蔬果交羅,插竹垂綏,剖瓜犬牙,且拜且祈。
[泛槎]張華《博物志》。
又 秋夜詠懷寄錢南金
清蟾半露,驚烏三匝,城上漏水乍滴。微涼已透瀟湘簟,還見小簾搖砌,澹燈垂壁。夜色迢迢人睡去,正想到、山陽吹笛。做弄得、客裏文園,病後更無力。還是秋期過了,鳴蛩窗戶,又對新詩相憶。片雲天外,數峰江上,幾誤湘靈瑤瑟。歎流光過眼,宋玉多情共今夕。滄浪興、扁舟容與,醉帽飄蕭,亭皋清望極。
[漏水]《晉書·天文志上》:張平子既作銅渾天儀於密室中,以漏水轉之,令伺之者閉戶而唱之。
[數峰兩句]錢起《省試湘靈鼓瑟》:曲終人不見,江上數峰青。楚辭《遠游》:使湘靈鼓瑟兮,令海若舞馮夷。
摸魚子歲晚感懷寄南金
見梅花、一番驚感,天時人事如許。星霜冉冉東流水,牢落少年心緒。時自語。甚門外風埃,綠鬢生塵土。故人間阻。奈歲晚相思,雲寒悵望,此意轉悽楚。髫年夢,俯仰已成今古。人生幾度歡聚。故鄉景物渾非舊,愁裏匆匆時序。能記否。記翦燭西窗,暝坐聽風雨。春來更苦。奈酒量微增,詩情未減,何處喚儔侶。
又寒食雨中
倚闌干、暮雲千里,天涯芳草悽楚。愔愔巷陌重門掩,何況滿窗疏雨。江上路。又還見、黃金暗柳千萬縷。荒村歲序。縱燕子新來,梨花未掃,好景自虛度。江淹老,誰解重吟恨賦。東風依舊南浦。青燈店舍長安道,夢裏翠屏朱戶。閒院宇。悵猶記、佳人秉燭深夜語。新詩謾與。奈世事驅馳,流光荏苒,回首更延佇。
[江淹兩句]江淹有《恨賦》。
[千萬]依詞譜宜作「萬千」。
[青燈]隆慶本、四印齋本作「青煙」。
[深夜] 依詞譜宜作「夜深」。
又 題王德璉山居圖
遍乾坤、好山無數,古來高隱能幾。相逢盡道林泉勝,無奈利名朝市。青嶂裏。望曲徑深門,彷彿柴桑里。先生傲世。任短褐長鑱,清琴濁酒,占斷晉風致。疏林下,別有談玄麈尾。清風長滿窗几。門前剝啄何須問,應是采芝仙子。誰可比。已不減、當時雞犬空中起。留連晚計。儘穴石藏書,鋤雲種玉,千古有靈氣。
[王德璉]王國器,字德蓮,號雲庵、筠庵,湖州人,趙孟頫之婿。子王蒙爲元季四家之一。工詩詞,善畫。
[柴桑里]陶潛故里
[短褐兩句]皆陶潛事。陶潛《五柳先生傳》:短褐穿結,簟瓢屢空,晏如也。
[門前兩句]蘇軾《聽賢師琴》:門前剝啄誰叩門,山僧未閒君勿嗔。
[雞犬]劉安事,見《論衡》。
[穴石藏書]《史記》引《吳越春秋》:東南天柱,號曰宛委,赤帝左闕之填,承以文玉,覆以磐石,其書金簡青玉為字,編以白銀,皆瑑其文。
[鋤雲種玉]蘭田事。盧綸《酬暢當嵩山尊道士見寄詩》:開雲種玉嫌山淺,渡海傳書怪鶴遲。
又 吳門客中九日次魏彥文韻
雁來時、晚寒初勁,青燈搖動窗戶。商聲暗起鄰牆樹,觸景亂愁還聚。秋又暮。奈合造淒涼,無處無笳鼓。狂吟醉舞。記滿帽簪花,分籌藉草,騎馬忘歸路。懷人遠,有恨憑誰寄語。虛名長是相誤。天涯節序渾非舊,留得滿城風雨。心萬縷。謾自喜孤高,不惹沾泥絮。羈懷倦訴。好分付兒曹,耘耝三徑,早晚賦歸去。
作於元順帝至正二十四年(一三六四)重陽。
[滿帽簪花]杜牧《九日齊安登高》:菊花須插滿頭歸。
[藉草] 《開元天寶遺事》:長安士女,游春野步,遇名花則設席藉草,以紅裙遞相插掛,以為宴幄。
[滿城風雨]催租事。
[沾泥絮]東坡事。
又
甲辰季秋,與夏頤貞同在吳門,屢有登山之興,久雨不果。重陽日,友人羅仲達以節物爲具同席數人,意頗歡適。乙巳九日,在九山之東泗水上,酒闌散步,夕陽依依,岡巒在望,興懷往事,不能無述,未知明年又在何處。駒隙如馳,行樂能幾,所謂「難逢開口笑」也
記年時、滿城風雨,姑蘇臺下重九。客樓已辦登臨屐,曾爲好山回首。延佇久。望翠壁嶙峋,閒却題詩手。相逢野叟。強笑折黃花,亂簪烏帽,來與共尊酒。流光去,肯爲閒人宿留。驚心節序依舊。西風只麼吹蓬鬢,病骨尚堪馳驟。官渡口。便擬喚扁舟,往問江潭柳。明年健否。縱世故無情,未應遲暮,孤負此時候。
作於元順帝至正二十五年(一三六五)重陽。
[難逢開口笑]杜牧詩。
[年時]復孺與夏、羅諸友人於甲辰(至正二十四年)重陽同游之時。
[只麼]四印齋本夾注:「麼,別作管。」
賀新郎
沙德潤、任以南相與追和貫酸齋琵琶詞韻,拉予同賦。第元韻出入,讀之不純也
馬上貂裘裂。料明妃、幾番回首,舊家陵闕。留得胡沙千年恨,寫入冰絃四列。想歷遍、關河風雪。彈動伊涼哀怨曲,把梨園風韻都消歇。南部樂,向誰說。多情只記瀟湘瑟。縱而今、宮移羽換,此懷難竭。便有傳來中原譜,終帶穹廬煙月。甚長是、未歌先咽。顧曲周郎今已矣,滿江南誰是知音客。人世事,幾圓缺。
[沙德潤]本名完澤溥北,哈剌魯族,沙德潤其漢名。松江人。泰定元年甲子科進士,,曾任歸安縣丞、襄陽縣宰等職,頗有政績,後令焉城。與當時文人頗有交游。
[貫酸齋]貫雲石(一二八六—一三二四),回鶻人。本名小雲石海涯,別號酸齋、成齋、蘆花道人等。仁宗時,官翰林侍讀學士,知制誥,後辭官,退隱江南錢塘賣藥而終,謚文靖。有《酸齋集》。其琵琶詞無傳。又與徐再思(號甜齋)齊名,後人合輯二人作品爲《酸甜樂府》。
[馬上三句]王昭君事。江淹《恨賦》:若夫明妃去時,仰天太息。王安石《明妃曲》:明妃初出漢宮時,淚濕春風鬢腳垂。
[胡沙]姜夔《疏影》:昭君不慣胡沙遠,但暗憶、江南江北。
[冰絃四列]琵琶四絃。
[彈動伊涼]《新唐書·禮樂志》:天寶樂曲,皆以邊地名,若《涼州》、《伊州》、《甘州》之類。[梨園]《新唐書·禮樂志》:玄宗既知音律,又酷愛法曲,選坐部伎子弟三百教於梨園,聲有誤音,帝必覺而正之,號「皇帝梨園弟子」。宮女數百,亦爲梨園弟子,居宜春北院。
[宮移羽換]周邦彥《意難忘》:解移宮換羽,未怕周郎。
[穹廬]《漢書·匈奴傳》:匈奴父子同穹廬臥。顏師古注:穹廬,旃帳也。其形穹隆,故曰穹廬。
[顧曲周郎]周瑜。
又題王德璉水村卷
一段江南綠。望依依、沙鷗起處,輞川橫幅。十里平郊人煙聚,掩映汀洲幾曲。試與問、隱君林屋。花徑竹門春窈窕,有蒼顏綠鬢人如玉。揮白羽,跨黃犢。高情遠繼巢由躅。向滄浪、濯纓垂釣,自歌還續。手種陂塘千株柳,隔斷紅塵萬斛。算獨有、漁舟來熟。待約西施同載酒,趁桃花浪暖相追逐。尋勝地,訪遺俗。
[輞川橫幅]《輞川圖》,唐王維繪輞川別業二十勝景於其上。朱景玄《唐朝名畫錄》:(王維)畫《輞川圖》,山谷鬰盤,雲水飛動,意出塵外,怪生筆端。嘗自題詩云:當世謬詞客,前身應畫師。其自負也如此。秦太虛云:余臥病,高符仲攜《輞川圖》示予曰:閱此可以癒病。予甚喜,恍然若與摩詰入輞川,數日而疾愈。
[高情]原刻作「高清」,據隆慶本、四印齋本改。
[巢由躅]巢父、許由。
[滄浪兩句]《漁父》。
[桃花浪]三月浪也。
又
曹園紅梅數種十餘樹,雲西老人手植也。時殊事異,殘枝存者無幾。其孫幼文命客飲於其下,永嘉曹新民賦詞爲詠,予適有出不與。越數日,幼文持卷來求次韻,席上口占以答
海底珊瑚樹。問鮫人、幾時擎出,碎爲繁露。倩女拾來紉成佩,妝點江南歲暮。便掩映、含章窗戶。更著絳綃籠玉骨,怕黃昏、不向孤山路。銀燭暗,未歸去。夢中曾被梨雲誤。最難忘、長沙形勝,水聲東注。若見何郎須相報,不改揚州韻度。道穠豔、尚堪重賦。一點酸心渾不死,笑桃根桃葉非吾故。空谷底,謾延佇。
[曹新民]曹睿,字新民,浙江永嘉人,徙居華亭。元季爲郡學訓導,明初任松江教授。通《詩》《書》二經,著有《獨叟集》。
[鮫人句]《博物志》:鮫人從水出,寓人家,積日賣絹。將去,從主人索一器,泣而成珠滿盤,以與主人。
[繁露]古代帝王貴族冕旒上所懸玉串。崔豹《古今注》:牛亨問曰:冕旒以繁露,何也?答曰:綴珠垂下,重如繁露也。
[含章]壽陽公主事。
[黃昏句]林逋詩。
[梨雲]王建詩。
[長沙形勝]長沙古稱潭州。范成大《梅譜》:紅梅標格是梅,而繁密則如杏。其種來自閩、湘,有福州紅、潭州紅、邵武紅等號。姜夔有《小重山令》賦潭州紅梅。
[何郎兩句]呂祖謙《詩律武庫》:梁何遜字仲言,有詩名,爲揚州法曹。廨舍有梅花盛開,遜詠其下。對花徬徨終日。杜甫詩:東閣官梅動詩興,還如何遜在揚州。
[酸心]謂梅子。
沁園春
龍洲先生以此詞詠指甲、小腳,爲絕代膾炙。繼其後者,獨未之見。彥強庚兄示我眉、目二作,真能追逐古人於百歲之上,不既難矣。暇日偶於衛立禮座上以告孫季野丈,爲之擊節不已,因約相與同賦,翼日而成什焉
巧鬬彎環,纖凝嫵媚,明妝未收。似江亭曉玩,遙山拂翠,宮簾暮卷,新月橫鉤。掃黛嫌濃,塗鉛訝淺,能畫張郎不自由。傷春倦,爲皺多無力,翻作嬌羞。填來不滿橫秋。料著得人間多少愁。記魚箋緘啟,背人偷斂,雁鈿膠併,運指輕揉。有喜先占,長顰難效,柳葉輕黃今在否。雙尖鎖,試臨鸞一展,依舊風流。
[龍洲]劉過。
[衛立禮]衛德嘉(一二八七—一三五四),字立禮,號尚絅翁,華亭人。家居不仕。
[巧鬬句]李賀《河西府試十二月月詞》:金鳳刺衣著體寒,長眉對月鬬彎環。
[曉玩]四印齋本夾注:「玩,別作望。」
[張郎]張敞。
[長顰難效]《莊子·天運》郊顰。
[臨鸞]謂臨鏡也。
[評]
沈雄《古今詞話》:邵亨貞字清溪,曾有《沁園春》二首,一賦美人眉,一賦美人目,新艷入情,世所傳誦。
許昂霄《詞綜偶評》:此二首與劉改之兩闋俱工麗可喜,似此描寫,亦何妨爲大雅罪人。
又
漆點填眶,鳳梢侵鬢,天然俊生。記隔花瞥見,疏星炯炯,倚闌延佇,止水盈盈。端正窺簾,瞢騰凭枕,睥睨檀郎長是青。銷凝久,待嫣然一顧,密意將成。困酣時倚銀屏。強臨鏡挼挱猶未醒。憶帳中親睹,似嫌羅密,尊前斜注,翻怕燈明。醉後看承,歌時鬬弄,幾度孜孜頻送情。難忘處,是香羅搵透,別淚雙零。
[延佇]四印齋本夾注:「延,別作凝。」
[凭枕]四印齋本夾注:「凭,别作竝。」
[檀郎]潘岳小字檀奴。
[銷凝]四印齋本夾注:「別作端相。」
[一顧]四印齋本夾注:「顧,別作笑。」
[密意將成]徐陵《洛陽道》:相看不得語,密意眼中來。
[時倚銀屏]四印齋本夾注:「別作曾被鶯驚。」
[帳中親睹] 帳,原刻作「悵」,據四印齋本改。四印齋本夾注:「睹,別作見。」
[斜注]四印齋本夾注:「別作相顧。」
[歌時]四印齋本夾注:「時,別作闌。」
[香羅]四印齋本夾注:「別作鮫綃。」
又 早春雨中遣懷
菜甲封泥,桃英怯凍,淺寒尚濃。正小窗深掩,暮雲低密,頹垣半露,殘雪玲瓏。冷逼單衣,愁欺倦枕,暗度一番花信風。年光在,但塵襟耿耿,鏡鬢匆匆。十年舊夢無蹤。算何異天涯隨轉蓬。甚愔愔坊陌,燈宵閒過,沈沈煙雨,酒興誰同。鳥已春聲,人猶舊感,點檢芳菲前事空。鶯花好,更明年此際,何處相逢。
[愔愔坊陌]周邦彥《瑞龍吟》:愔愔坊陌人家。
風流子 次李仲輿秋思韻
芙蓉秋水綠,河橋畔、駐馬落霞明。念蘇小畫樓,蠹侵花簡,謝娘朱戶,香冷銀屏。悵猶記、潯江留夜客,滕閣醉詩賓。驛上信音,美人遲暮,雁邊城郭,霜氣淒清。潘郎愁多少,傷情處、無奈兩鬢星星。江路晚風,三疊長是愁聽。縱彩筆殷勤,近來無凖,畫闌縹緲,一向誰憑。何處笛聲哀怨,幽夢難成。
霜葉飛小溪歲晚與南金夜坐分韻
晚風吹醒梅花夢,吟窗人倦無語。楚天雲澹雁淒涼,何況黃昏雨。又忽忽、驚心歲序。村荒更迥無鐘鼓。對夜色蕭條,謾借得、孤缸耿耿,獨照離緒。憔悴怨墨頻題,征衣慵整,怪却雙鬢如許。故園猶是舊東風,往事今塵土。但憶著、章臺柳樹。十年青鏡催遲暮。任豔懷、如流水,芳草王孫,有誰能賦。
花心動
黃伯陽歲晚見梅,適遇舊,賦以贈別,持行卷來,求孫果翁、衛立禮洎予皆和
東閣何郎,記當時、曾賞舊家紅萼。彩筆賦詩,綠髮簪花,多少少年行樂。自從驚覺揚州夢,芳心事、等閒忘却。斷魂處、月明江上,路迷天角。老去才情頓薄。奈客裏相逢,共傷漂泊。洗盡豔妝,留得遺鈿,尚有暗香如昨。歲寒天遠離杯短,匆匆去、孤懷難託。向花道、春來未應誤約。
[孫果翁]孫華,字元實,號果育老人,永嘉人,寓居華亭。善方脈,爲醫學教授,屢辭舉薦。至正十八年卒,年八十餘。
[東閣何郎]何遜,見前。
[客裏]原刻作「客聚」,據隆慶本、四印齋本改。
又 贈散妓蟾宮秀
塵滿人間,有誰能、分得廣寒風度。謾道小嬌,疑是前身,曾到巖花深處。九霄宮殿春長好,只合伴、霓裳仙侶。問何事、等閒回首,却迷塵趣。縹緲瓊樓玉宇。奈霧鬢煙鬟,不勝風露。小試舊妝,纔近芳尊,已變世間歌舞。想應羞見嫦娥寡,重來傍、巫山行雨。總忘了、青冥向來去路。
[散妓]演奏散樂,即民間樂曲之樂妓。《新唐書·孫伏伽傳》:今散妓者,匪《韶》匪《夏》,請並廢之,以復雅正。
[巖花]巖桂之花,即桂花。
[舊妝]隆慶本作「蒨妝」。
南浦 次韻答南金見寄
煙水隔殊鄉,又匆匆、誤了蹋青時候。一別幾多時,河橋外、官柳青條猶瘦。君來爲問,渡江桃葉曾來否。生怕木闌雙艇子,只道故人依舊。孤村寒食駸尋,料歸期漸近,花開休驟。油壁耐東風,先拚取、同醉亂紅千畝。憑闌望久。幾番魂斷煙中岫。從此相逢休草草,莫對夕陽搔首。
[亂紅千畝]姜夔《角招》:早亂落、香紅千畝。
西河 一春索居況味殊惡賦此紀懷
春夢覺。一聲何處啼鳥。東風二月舊江南,庾郎暗老。嫩寒日日禁單衣,闌干憑遍清曉。水涯柳條漸好。玉驄幾度曾到。如今巷陌蹋青時,故人去杳。杏花不在宋東鄰,苔牆猶自圍繞。鳳鞋次第又鬬草。暗淒涼、前度懷抱。病後不禁愁惱。怕西園路濕,殘紅如掃。空憶花前纖腰裊。
[東風二句]庾信有《哀江南賦》。
【待續。僅供參考,謝絕轉載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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